沈榶深吸一口气,此刻他和李洵四目相对,十分尴尬。
片刻后,沈榶低声道:“我不愿意。”
他说完也不和李洵多解释,径直上手要把小碟接过来。
李洵:???
孤要纳谁,还需要你的同意?普天之下莫非王土,率土之滨莫非王臣,就算你是小碟的主子,还大得过皇权?用得着经过你同意?
他下意识就搂紧了怀里的小碟,不让沈榶夺走。
沈榶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:“……是不是换个跟身体把脑子给丢下了?还是说本来就不是很聪明,以前是因为身体的智商高带动了你……现在还没看出来,这根本不是你想找的人吗?你都吓到人两回了。”
说罢,他用手背重重一击李洵的手腕。李洵吃痛,下意识地撒了手,沈榶便麻利地把小碟接了过来。
李洵瞳孔地震!沈榶刚说前两句的时候,他还黑着脸想问对方听到了多少,可方才那一击……曾经,他在甘霖院武烧火棍的时候,小碟也曾用这手法,轻而易举的将烧火棍夺了回来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李洵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榶,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。这是怎么回事?他、他——他才是小碟?
李洵蓦然想起,书中夹着那张让他瞬间回到自己身体内的符。
小碟会术法,想来还是个高人。他回来之后问过父皇,父皇请了不少能人异士都不能将他救醒,其中不乏国寺高僧。可是小碟一张符却做到了。他画的符有如此威力,也许不仅仅只会那一种。李洵想,那日他离开大公子的身体后,大公子——真的能够醒来吗?
他之所以能够穿进大公子身体里,就是因为大公子被人推进了湖里。说不定、大公子那天就死了,他一直附身在一具尸体上。
而他离开之后,那句身体又没了主人,小碟便使用什么秘法占了大公子的身体……做主子,自然是要比做奴才舒坦的。
思来想去,李洵觉得极有可能是这样。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小碟身体里的又是谁,小碟豢养的小鬼精怪……?听说那些巫人道士经常这么干。
而沈榶此时也愣了一下,盯着李洵的手腕看了两秒。他正想说什么,却听李洵迟疑道:“你是……小碟?”
还是说,连小碟也是你附身来的身份,你是一个不知来历的巫术大师、野鬼精怪什么的……
李洵越朝这个方向想,越觉得有道理。这就解释的通了,小碟一个内宅侍从,他从哪里知道那么多食谱方子,又从哪里知道什么小马过河、白蛇的故事,又怎么可能会法术。小碟是个家生子,和盏儿等人日日在一起,他会的盏儿等人怎么会闻所未闻?
那些食物,自己见所未见。这精怪说不定还走遍大江南北,才如此见多识广……
沈榶翻了个白眼:“我是你……”
爹。
考虑到这里是封建王朝,李洵的爹就是皇帝,这么放肆的说话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,沈榶把最后一个字默默吞了回去,但也没回答李洵。
沈榶又盯着李洵的的手腕看了片刻,默默收回了目光。他这会儿心里乱的很,李洵那番话到底是搅乱了他心中的一池春水,这会儿耳根子热热,也不想和李洵多言,架着小碟转头就走。
小碟还挺重。这孩子本来就是四个侍婢里身体最结实,身上都是紧实的肉。沈榶架着他走了几步便觉得麻烦,干脆停下脚步,在小碟的人中上掐了两下。
小碟幽幽转醒,睁眼看见沈榶,便抱着沈榶的手臂哭诉:“呜呜呜公子我刚才好像出现幻觉了,吓死我了,我还以为我要被那个暴戾的太子掐死了呜呜呜——嗝!”
小碟哭诉到一半,眼神一瞟不小心看到站在沈榶身后黑着脸的太子,两眼一番又昏了过去。
沈榶:“……”
李洵:“…………”
李洵:“我……我冤枉……那些传闻都是假的,我也没有……于房事上……残暴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走近了几步,凑到沈榶跟前,低声为自己辩白:“我都没有过房事。”
沈榶:“……跟我说这些干嘛!”
古代这种社会风气,一个汉子和小哥儿说这些和性。骚扰有什么区别!“你快走吧,他看到你就要被吓昏,你不走我怎么把他弄醒?”
李洵深吸了一口气,低头看了眼昏迷的小碟。他也觉得很奇怪,他这些天夜夜想起小碟,想起他可爱的圆圆面庞,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绪。可今日在路上初见小碟便觉得呆板,但那时只以为他进宫装老实,仍觉得可爱。此刻再看,却又觉得小碟面目普通,毫无灵动,实在再平凡没有了。
反而面前的沈榶。这具他用了好些日子再熟悉不过的身体,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,此刻做出的种种表情,甚至那带着嫌弃的神态,样样击得他心神剧颤。
他果然……中意的是这个灵魂。
李洵试探地去牵沈榶的衣角,小声道:“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。但我就想问问,给我做肉松、做焦糖珍珠牛乳的是不是你?给我讲白蛇的故事的,是不是你?收下我雕的木雕兔子的人,是不是你?”
沈榶不自在地将衣角抽走,“是又如何?”
顿了顿,又道:“什么给你讲,那是给小碗讲的。”
李洵轻声问道:“你那个白蛇故事,结局如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