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凶狠又愚蠢的样子,绝不可能是她男朋友。梅梅把眼泪往肚里吞,强作镇定地问:“……你还能变回来么?”
它要吃人似的呜了一声,缓慢趴伏了下来。趴下来的它也比她高很多。
它的腹腔内轰隆隆的,像有流水奔腾。
梅梅抽噎着。她想,会不会是因为吞噬了太多魔气,而金刚之力恰是魔气的克星,两者正在它体内交战厮杀。
庞然大物把白色的大脑袋搁在前蹄上,兽眸冷冰冰盯着前方。兽眸颜色在不停地幻变,时而金色,时而血红,时而炫黑。
它喉咙里出凶残的呜咽声,有时忽然抬头,雷霆万钧地朝天咆哮。
喷出的气体像飓风,能把她刮上天去。
梅梅哭到了绝望处,豁出了性命去摸它的脑袋。直立的她堪堪能摸到头顶,她小心翼翼撸过颈部一丛鬃毛,掌心刷过一阵刺激的疼。
这头动物绝对不是用来萌的。
背上的毛也像钢针,当坐骑的话屁股会被戳成筛子。
她揪住它的毛。
它没动,也没火。这说明是认得她的,知道她是谁。
梅梅又是一阵滂沱泪雨,悲从中来。
她叹了口气,哀哀地咕哝道:“我这是造了什么孽。”
它似乎知道自己被嫌弃了,不高兴地呜咽一声,伸出那条肥壮多毛的大尾巴抽了她一下。
抽完,又好像舍不得。用那大尾巴裹着她蹭了蹭。尾巴的毛倒是挺软的,卷起来时好像给她做了一个窝。梅梅坐在“窝”
里哭,泪水一滴一滴掉在了它的毛上。
它沉默地趴着,也有点凄凉的样子。
“人身要是没了,咱就从妖身往上修。将来还有希望化形的。”
她自我安慰着,抽了抽鼻子。
它鄙视地瞄了她一眼。
梅梅: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这情况让她看不透。也不知人身是不是真的没了。过了一会,她强行打起了精神。既然还活着,就不能一味愁眉苦脸的。
她摸了摸它丑毙了的脸,从泪水中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来。低声说:“就算变不回人了,梅梅也爱你。”
它的兽眸定在她的脸上。
梅梅回视着那双眼睛,抽了抽鼻子。
几秒后,它忽然噌的耸立起来,毛竖成了钢针。它张大嘴怒吼一声,四蹄腾空往林外奔去。
梅梅拉起一声尖叫:“啊——”
她死死拽着那条尾巴,整个人被带得飞了起来。
视野里虚影乱晃:枯死的草木,路边的尸骨,悠闲的白鸟,高耸的浪峰。
狼狈的玩家远远躲着他们。视野里闪过的每张脸,都凝固着恐惧和麻木。好像成了某种抽象的、没有意义的符号。
梅梅忽然意识到,小岛的结界已被打开了。一股强烈的不安穿透了她。但是同时,又感到奇怪的解脱:她已经受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