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卧室时,江潮州睁开了眼睛。
陌生的天花板,陌生的床单气味,陌生的房间布局。
他猛地坐起身,胸口剧烈起伏,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被单。
“又忘了?“
声音从门口传来。
江潮州转头,看见一个穿着淡蓝色家居服的女子靠在门框上,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马克杯。
她的头随意地挽在脑后,几缕不听话的丝垂在耳边,右鬓角的夹歪斜地挂着,仿佛随时会滑落。
江潮州眨了眨眼。
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,就像在梦中见过这个人千百次。
他张口,却不知道要说什么。
“我是许知星,你的妻子。“
女子走进来,把马克杯放在床头柜上,里面是散着薄荷香的茶,“你患有障碍性记忆症,每天早上醒来都会忘记前一天的事。不过别担心,“她伸手整理了一下歪掉的夹,“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“
江潮州盯着她的动作,突然抬手,指尖轻轻碰触她鬓角那个摇摇欲坠的夹,将它扶正。
这个动作如此自然,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。
许知星的眼睛亮了起来。“你记得?“她的声音微微颤。
江潮州摇头:“不记得。但我知道它应该在那里。“他指了指自己右鬓角相同的位置。
这是他们在苏黎世的公寓。
三年前,许知星带着江潮州来到这里,远离了国内的闲言碎语和同情的目光。
每天早上,同样的场景都会上演——江潮州醒来,困惑,恐惧,然后许知星出现,解释,安抚。
唯一不同的是,江潮州永远不会忘记许知星的脸。
早餐桌上,许知星把涂好蓝莓酱的吐司推到江潮州面前。“今天我们去湖边散步好吗?天气很好。“
江潮州点点头,目光却落在墙上的一张照片上。
照片里,许知星穿着白色连衣裙,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,两人笑得灿烂。
照片一角有些泛黄,像是经常被触摸。
“那是谁?“他问。
许知星的手停顿了一下,茶杯与托盘出轻微的碰撞声。“乔乔,“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,“我们的女儿。“
江潮州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穿过太阳穴,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——欢笑声,金色的头,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草地上奔跑。
他伸手按住太阳穴,那些画面立刻消失了。
“乔乔已经不在了。“许知星说,眼睛盯着茶杯里自己的倒影。
江潮州看着她,没有说话。
他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他的记忆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,只有许知星的形象完整地保留在所有碎片里。
乔乔?这个名字让他心脏紧缩,却想不起更多细节。
许知星突然抬起头,直视他的眼睛:“我爱你。“
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,江潮州看见她眼角细小的纹路和瞳孔周围淡金色的光环。
一种强烈的感情涌上心头,他微笑起来,听见自己说:“我爱你。“